家乡的河

    人老了，又身居异地，闲来思绪更加万千……

    历经岁月的变迁，儿时定格在脑海中的家乡的河，现在又是个什么样子，在今年早早到来的雨季之害中，河上堤坝还能发挥往日抵御“百年一遇”洪水的作用吗？昨日的记忆，今日的回放，一一涌上心头……

    记得，小吋候，我经常到河边去玩耍，站在高高的河堤上，看着围绕村庄流淌的清澈见底的河水，总要发呆发愣，好像有许多话要对它说……其实，家乡的河，是流向长江的一条支河，源自安徽，途经滁县，故名滁河。其历史悠久，又因紧挨长江口，上下游之间水位落差大，每年雨季降临，河水暴涨，直击河堤安危。此时，两岸农民最揪心最辛苦。白天忙着加固堤坝涵洞水闸，晚上还要守堤护堤，百般小心谨慎，生怕受洪水侵蚀的堤坝发生意外，造成破圩，那生命财产损失将是无法估量的。

    常言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我生长的地方——江苏省六合县河南公社孔湾大队，原来拥有2000多亩土地，均属沙质土壤，适宜种植旱作物。在20世纪中叶，主要靠种小麦、大麦、玉米、花生、白薯、豆类为生，亩产三百斤左右。在正常年份，无水灾袭扰，全大队十个生产小队1000多农民的生活属安居乐业型的，即使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面对连续不断的水涝灾害，农民也沒有放弃抗灾自救的雄心壮志，仍然在大灾中获得粮食自给自足。在花生收获季节，一场场大雨冲着犁过的花生地，白茫茫一片，全是裸露的漏收花生果实，来这里实习的南京大学学生看到这样诱人的丰收景象，深深地陷入了留连忘返的境地，有的实习期满，尚未踏上归途。究其原因，就是在那大跃进年代，在那国家因“三年自然灾害”而处于极度困难时期，缺吃少穿现象遍布全国，而我的家乡却因广种小人参——胡萝卜而解决了“温饱问题”。农民一边一日三餐吃着集体食堂供给的不要钱的大锅饭，一边大炼钢铁，一边拿着锅碗瓢盆驱赶麻雀除四害，一边战天斗地，在灾年不灾的情况下获得好收成，当然值得庆贺，值得实习大学生留连忘返！

    星转斗移，随着年轮的更迭，“十年文革”打破了农民靠天吃饭的思维模式，思想觉悟得到大提高。在上工前下工后，都要手捧“红宝书”——一本本封面红色的《毛主席语录》，对着毛主席像，举行“早请示、中汇报、晚对照”仪式。忠不忠看行动。在那无限忠于绝对顶礼朝拜的岁月里，这是衡量革命与反革命的分水岭试金石！我记得很清楚，当年，邻家有一位小脚老太太，在学习“老三篇”（《为人民服务》《愚公移山》《纪念白求恩》）活动中，由于年岁偏高，口齿不清，在背诵《为人民服务》时，把“为人民利益坚持好的”说成“为人民利益先吃好的”，还引起了一些人的非议。可见，当时“红宝书”的力量是佛法无边的。但对于祖祖辈辈靠种地吃饭的农民来说，在政治高于一切的大好形势下，他们需要的是“抓革命促生产”！后来，随着“四人帮”的垮台，农民的良好愿望终于实现了——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农村在党的改革开放政策指引下，实行了土地承包责任制，农民可以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生产生活面貌焕然一新，出义务工兴修水利的积极性也随之达到高潮。农闲时，经常看到农民三五成群地在堤坝等水利设施上施工作业，他们为确保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为防灾抗灾保一方平安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天有不测风云，纵管人类“天网恢恢”，也抵挡不住不可抗拒的天灾来袭。1998年，家乡的河迎来了“百年不遇”的大洪峰，一夜之间，固若金汤的河堤被洪水侵蚀崩溃了，汹湧澎湃的大洪水迅速吞噬了农田村庄，墙倒屋塌，景象吓人，不堪入目。在危难之时，也有一些奇迹发生。我家饲养的一头二百斤重的大肥猪，竟然在洪水咆哮中爬在倒塌的房屋上捡了一条命，而成为抗灾救灾中涌现出来的一条大新闻！作为重灾区，洪水过后，留给我家乡的是一片汪洋，一个深而广的大坑。原来，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美好农民田园生活画面消失了。农民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有得罪老天爷的地方，要不然，怎么会受到这样残忍的惩罚呢？虽然这是“歪理邪说”，是封建迷信思想在作怪，不可信之。但它却能说明，在大灾面前，农民需要的是及时精神安慰和物质援助！“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要真正落实在行动上，需要的是各部门通力合作，方能全面做好应急救灾工作。当然，我的家乡遇到的这次水灾，一切救助都是非常及时有效的。因为我的家距离南京市只有10公里。在水灾发生的第一时间，舟桥救援部队就来了，党和政府的救灾物资就到了……灾民需要的温暖体贴应有尽有，给灾民留下了许多值得回味的记忆！也许，他们今后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大灾大难，但他们通过这次灾害经历，对党和政府的抗灾救灾能力是满意的，是打出满分的。

    在党和政府的关怀支持下，我的家乡经过近20年的奋发努力，面貌又发生了巨大变化——高楼林立，绿树成荫，处处呈现出一派繁荣昌盛景象。前几年，我的家乡已归属南京市六合区管辖，改变了过去只种地不从事多种经营的旧有生产生活方式，使区里水上养殖示范项目落户到我的家乡成为可能，使原来改种水稻的田野能够水上泛舟捕魚捉虾了。现在的水，成了我的家乡建功立业展显在世人面前的一道亮丽风景线。保护田野的河堤，也得到了加高加宽，并且堤面堤坡都进行了硬化美化，实现了堤面沥青铺设公路化，堤坡整治园林化，使河与路与田间形成一道旅游观点带，使城里不少旅游观光客一到周末和节假日，都到这里来观光，垂钓，享受大自然富于农家的宁静田园生活。受过河堤决口重大水灾打击的农民，如今脸上又露出了安居乐业的甜美笑容！他们深深感到昔日的造福于两岸人民的滁河，今朝又焕发出了新的青春！仙鹤、鸳鸯、野鸭等对水质要求非常严格的水鸟越来越多地选择这里为长期栖息地，为河水的开发利用增添了新的內容。它不仅可以用于灌溉，服务农业，养殖业，还能为旅游观光提供水上项目服务，有利于打造水陆一体化的农家乐经济发展新模式，有利于解决“三农问题”，为农民奔小康做出应有的贡献！

    根据水文气象资料显示，今年是洪水高发期。从3月底到5月间，全国雨情水汛尤其是在南方一天比一天严重。当我从广播里电视中报纸上看到这些新闻报道时，心中总有一种忧虑不安之感！因为，我的家乡是一个水乡，大小沟塘比比皆是，雨季来临，内涝发生，常常要向滁河排水，以解水患涝灾。同时，洪水泛滥时，滁河水骤涨，会对农民生命财产造成极大危险。因此，在今年水汛提前发生时，我一直在关注家乡的滁河水情，希望对农民有三种主要用途（一是提水灌溉农田，种植水稻，二是泄洪排涝，三是发展立体旅游观光业）的滁河能够顺利度过汛期。不过，令我感到欣慰的是，滁河上现在有新修的堤坝，有石垒的防洪护坡，有训练有素的防洪抗灾队伍作支撑，洪水再厉害，到此也会俯贴耳地流向长江，融入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