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拉扎羅》：打破時間屏障的神奇寓言

原標題：《幸福的拉扎羅》：打破時間屏障的神奇寓言

　　《小偷家族》之后，又一部今年戛納電影節的獲獎影片最近進入了中國影迷的視野。意大利導演愛麗絲·洛爾瓦徹的上一部電影《奇跡》獲得戛納主競賽單元評審團大獎，今年她又攜《幸福的拉扎羅》摘取了最佳編劇獎。這位37歲女導演的新作被贊繼承了意大利電影寫實主義的傳統，又帶有著魔幻現實、神秘主義的“高級感”。

　　電影通過一個男孩拉扎羅的經歷，打破時間屏障，穿越於兩個截然不同的社會，講述了一個不那麼容易理解的寓言。該片在豆瓣上有8.7分高分，更有支持者贊導演已經憑此片進入“准大師”行列。“拉扎羅”究竟擁有什麼“蜜汁魅力”呢？

　　關鍵詞之時間：農業社會與現代社會的穿越

　　大多數電影都會給觀眾交代時間背景，如果習慣信息明確的商業片模式，《幸福的拉扎羅》的時間是容易把人搞暈的。電影一開始展現的是一派懷舊的意大利鄉村景象，這是一個以煙草種植為主業的農庄，因為地處偏遠，人們似乎還過著中世紀的農耕生活，但電燈、汽車等又將觀眾的時間判斷拉近了一點。收租人騎著摩托，和卡車一起為他們帶來了外界物資，同時跟他們計算債務，這五十多個農民原來是公爵夫人的佃農，主角拉扎羅就是他們中的一員。

　　從對話中可以得知，農戶們一直住在這個名叫Inviolita（意為：不可觸碰）的地方，似乎有種無形的壓力，促使他們無法離開。拉扎羅跟著卡車來到村庄最邊緣的地帶，幫忙把貨物運過河，然后自己走回家。再遠的地方究竟是什麼世界，觀眾產生了強烈的好奇。

　　隨著公爵夫人和少爺塔克雷迪的到來，又給了觀眾“時間判斷”的根據。少爺一身現代打扮，聽著隨身聽，還有一個老式的翻蓋手機，時間基本可以確定是在上世紀80年代末了。但同時疑惑更加多了，既然是現代，公爵夫人還能夠剝削佃農？

　　電影頭一小時一直縈繞著這樣奇異的氛圍，穿著粗布衣服的農奴與從索尼Walkman中的80年代舞曲交織，直到謎底揭開，原來公爵夫人利用農庄偏僻的地理位置，將這群人圈為佃農，不僅讓他們無薪勞動，並成功設法讓他們對她保持敬畏之心。

　　事情的敗露源於少爺塔克雷迪自導自演的一場綁架事件。為了離開母親，他假裝自己被綁架，在拉扎羅的幫助下，躲在村子外的山上，等著他媽媽拿出巨額贖金。然而事情並沒有按照計劃進行，憲兵到來，真相揭開，“公爵夫人”被捕，農民們被送往城市。

　　而在這一切發生的同時，拉扎羅在尋找塔克雷迪的路上失足墜落山崖。當他醒來的時候，村庄早已無人居住，侯爵夫人的鄉村宅邸已破敗不堪……拉扎羅來到了城市，一切發生了變化，時間再度模糊，他昏睡了多久？

　　關鍵詞之身份：顯露“神性”的底層少年

　　與令人困擾的時間設置一樣，主角拉扎羅是誰，也是貫穿全片的一個疑惑。一開始，觀眾可能認為拉扎羅就是一個被所有人壓榨戲弄，處在村庄食物鏈底層的小人物。公爵夫人有個邏輯，認為人人都是剝削者，農民們受她剝削的同時，也一定在剝削別人，那個人就是拉扎羅。這個鄉下男孩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甚至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村子裡，但他頭腦單純，即便所有人都將事情推給他做，他對生活也毫不埋怨。

　　少爺與拉扎羅的情誼給電影帶來了一絲溫暖。金發碧眼的少爺塔克雷迪喜歡拉扎羅，盡管實際看來，他對待拉扎羅比較像“寵物”而不是真正的朋友。但拉扎羅是有他所欣賞的特質的，他的善良和真誠的行為是條件反射式的，不帶絲毫考慮，不求回報，拉扎羅同意少爺的每一個要求，他甚至相信他的話，他們可能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拉扎羅的身份隨著他的“起死回生”顯得更加扑朔迷離了。在電影講述完“聖人與狼”的故事之后，扎羅穿越時空醒來，而其他人已經變老了。再次看到他，老人們認為他是鬼魂，以前在村庄裡唯一待他好的安托尼亞認為他是顯靈的聖人。他身上的確帶有超自然的無法解釋的“神跡”，因他用不假思索的善良對待一切，連飢腸轆轆的惡狼也不忍心吃他﹔他想要幫助塔克雷迪，哪怕這位家道中落的少爺從沒認真對待他﹔他給眾人帶來了免費的野菜、胡蘿卜，甚至是音樂——片中拉扎羅、安東尼婭和其他人被修女趕出教堂，管風琴的美妙音樂也跟著拉扎羅從教堂中離開了。

　　關鍵詞之現實：無法以真善救贖的世界

　　拉扎羅的身份確可以從“神性”層面去解釋，但另一方面，也可以將他視作一個社會符號，他也可以是被現代社會踐踏的意大利田園景象的象征。

　　觀眾跟隨拉扎羅經歷了從一個社會制度到另一個社會制度的穿越。在電影后半段，我們可以看到越來越多的現實寫照，邊緣難民、落魄貴族，更諷刺的是，佃農們並沒有因為來到城市而改善生活，失去土地的他們成為無處扎根的人，境況也許比二三十年前更糟了。

　　如同《好萊塢報道者》評論，愛麗絲·洛爾瓦徹的作品核心完全是意大利式的，是深扎於數百年歷史文化之中，深受其風俗習慣和講故事傳統的熏陶的。就寫實方面而言，該片讓人想起了昔日描寫工人與農民階級的意大利電影，洛爾瓦徹用帶著人文主義色彩的鏡頭，展現著那些被困在自己無法選擇的命運中的人們。

　　這個魔幻現實主義寓言故事，揭露的還有現今意大利社會的衰敗一面。隨著時間的推移，粗糙的深褐色調帶來的溫暖懷舊感消失了，畫面越發變得陰暗腐朽。當片中一群人討論起是否應該回到Inviolita重建一切，我們知道，他們一直並沒有能夠真正離開Inviolita，無論走到哪裡，原有的不平等並未消失，對拉扎羅的善選擇視而不見的世界，最終也難以變得更加美好。